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们还有路吗

两个将尉没有回话。他们面面相觑好像在拿主意。

陈涉一刻犹豫都没有,他转过身去就问:“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有几个声音在回答。但一千个人的队伍,这几个声音就显得太单薄了,而其中,张平良的声音特别突兀。平时,这人是不太张扬的,也不知他今天是怎么了?

陈涉又大声问:“咱们事先怎么说的,记住了吗?”他明显对这寥寥的回应是不满意的。

“记住啦!”又是张平良在大声地说,他的语气非常坚决。

但跟着他回应的人不多,像他那么坚决的更是不多。真正兴奋起来的,是年龄比较小的那些。而年龄稍长的,大多在观望。

这时,王将尉急切地抬起手,冲着大伙儿直往下压,“都冷静冷静,再想想办法。对付两顿饭咱们还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

众人吃惊地望着不客气的张平良。都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了,跟将尉说话怎么是嘲讽的口气呢?他怎么敢?

张平良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地穿过人群,然后,转身回头,扫视全场。

这转身的动作,让吴广的心“通”地一跳,像什么呢,对,就像猫了一冬天的野兽终于要抬起爪子下山啦。

张平良不理将尉,朗声说道:“大伙儿觉得我们真的可以撑得下去吗?让管伙食的老张出来说说,粮食袋子里装的还是粮食吗?”

王将尉就是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李将尉。

李将尉伸手指责:“你别胡说!不是你的事,你瞎嚷嚷什么?”

张平良轻蔑地一笑,说:“我的肚子饿,怎么不是我的事,请问两位将尉,我们在前一站借到的粮食可是都放进我们的肚子里了?”

“你什么意思?”那王将尉的脸腾地就涨红了。

“我没什么意思,让管伙食的老张出来说话,你们拿了多少粮食换成钱,装进了自己的包袱?”

“哗”!听清楚的人就乱了,“老张呢?老张呢?”

李将尉撑不住了:“大伙儿别乱,别听他瞎说,我们确实换了一点钱,但那是准备留着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用的,还是公中的钱!”

陈涉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李将尉的衣服,“通”地一拳捣在脸上。

“呸!我们要不问一问,你们会说出这笔钱吗?”

李将尉鼻子流血了,天!可能他鼻梁骨断了。他张着嘴,整个脸孔都变形了。见了血,人的情绪就不一样了!

这种事,不用再听什么辩解,一看就清楚。大伙儿的情绪瞬间就躁了。

王将尉恼羞成怒地举起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来。“你倒是反了?敢动手打将尉!”。

“啪!”的一声脆响,鞭子落在肉上,胆小的就是眼睛一闭。等再睁开眼才发现,额头绽开了,血流下来,流血的却不是陈涉,而是冲上去夺鞭子的吴广!

吴广似乎被抽懵了,他流着血,却傻愣愣地站在当地。

“啊呀!”陈涉心疼地大吼一声,一把推开李将尉,上来就打。锤子一样的黑拳头瞬间把姓王的砸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了。

有人跟着喊:“打他,打他!”这时,喊叫的人就多了,声势渐壮。

吴广靠住墙,老张过来给他处理伤口。只听得张平良高声叫喊:“大伙儿有打人的力气吗?”

这一声,弄得很多人闭嘴了。打人的是陈涉,吃官司的必然也是陈涉。这事,看热闹可以,喊上几声助助威也可以,但将尉是能随便打的吗?

张平良又问:“请问大伙儿,现在就是没粮食,你们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

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他们肯定非常茫然。真的能退回去吗?退回去不得治罪吗?征发他们的时候,将尉就讲过,服役期满正式退伍也得拿了军队开具的文券,否则要罚戍边四个月的。

“那么,现在,你们有抢粮食的力气吗?这个院子里就有粮食!”

吴广捂着脸吃惊地看着张平良。这时,很多人都和是他同样的表情。他身后的院子已经开始不安了,里边的人紧张地叫着“老爷、老爷!”

“你们不敢抢粮,对吧?我告诉你们,现在抢或者不抢,你们都已经不清白了。”

人们不明所以地望着这个振振有词的人。

“大家不明白张某的意思,那么朝廷的律法总是有所耳闻吧,就连盗采人家的桑叶,赃不足一钱,也要服徭役三旬。那么,我们坐在富户的院子外面,逼着人家“借粮”是什么行为?这又该如何处置?我们现在人在壶关,怎么知道前面借过粮食的富户就没有反口去告我们的?我们“借粮”的证据可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人群就“嗡”地一声。

有人冒出一嗓子:“那是将尉们借的,与我们何干?”

张平良轻蔑地一笑,说:“我们一千多人不坐在外面,谁会借给他们两人粮食?”接着,他扫了一眼众人,大声说,“朝廷的律法还说,五人以上既为共同犯罪,不说别的,就以偷盗为例,如果是五个人一起偷盗,赃物只值一个钱以上的,也要斩断他左脚的脚趾,并且还要脸上刺字罚为城旦。请问各位兄弟,这些是张某编出来的吗?”

人们又是“嗡”地一声,这次就更焦躁了。

张平良举起手臂,大声问:“我们还有出路吗?”

陈涉举起手中夺过的鞭子,一指身后的院子,说:“有,我们的出路就是吃饱了再说!”

人们有一刻的犹豫,吴广的内心也是极度不安。

那王将尉爬起来举起两只手,拼命阻止,“不行,不行,这是要出大事的!你们会带累了我!”

张平良转身嘿嘿冷笑。“我们不做,你以为你就有好结果吗?你们监领我们这些闾左之人去戍守渔阳,结果却带着一帮人逼迫官府和富户借粮,深究起来,你们是什么罪?要不要把你的妻子和女儿一起充为城旦舂?”

陈涉过去就是一个窝心脚,他抽出将尉身上的刀,举在空中,厉声吼叫:“大家看好了,今天这事,没有前路,没有回路,只有血路。这条路就由他开始吧!”

“噗嗤”一下,王将尉的胸前开出一朵血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