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又是孩子

晚上只能宿在农家了。这里昨天雨比较大,河水太深,车子不能过了,只能等明天水退下去才好过河。

里典给找了一处房子,是他自己家。但张龙并不赞成这个安排,因为周围的环境并不适合保卫工作的执行。张龙并没有透露扶苏的身份,这里的村民也不会认识他,但心一还是很必要的。

最后,里典给介绍了几个农户,张龙带着二狗子去看了看,觉得比较满意。接着,又请寒他们自己去看,毕竟女人对干净与否还是更在意些。

这是村子南头的一户人家,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据男人去服徭役了,去了咸阳,具体在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寒没问,里典也不清,可能有些工程是保密的,比如骊山的皇陵,所以寒对这含糊的法也就不在意了。那女人很是老实本份,问一句一句,带着笑却很紧张,让寒不由得也拘谨起来。她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间屋,但她,如果他们住过来,她可以搬去和婆婆住,寒想想也就同意了。

里典,那女人有一个儿子,平时是和奶奶住的,因为奶奶是个瞎子,需要人陪着。

这家的左邻是老两口,右舍是对夫妻,都各有一个孩子和他们同住。按朝廷的规定,一家有两个儿子的,成了家的男子要分家另过,单独立户,然后按户授田。所以这算是标准的家庭。

扶苏和寒的住处安顿好后,其它人就好安排了。张龙把军士们左邻安排一拨,右舍安排一拨,还安排山子和红脸膛虎值夜。

他们是天将傍晚进村的,正赶上放羊的回来。这村子邻近官道,对来往的外地人应该也习惯了。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当兵的,还带了个穿着男装的女人,还由里典心翼翼地陪着,这就很新鲜了。不一会儿,寒住的院子附近就多出了些探头探脑的农人。有个抱孩子的妇女还直愣愣地站在院中看。军士本想驱赶的,见扶苏和寒不太在意,也就不自作主张了。

做饭的屋子开着门,才不那么热。今天扶苏要吃锅饭。

扶苏对寒:“我发现不端架子有一不好。”

寒一边煮饭一边问:“什么不好?”

扶苏:“第一个不好,队伍中的那些愣头青差不多都敢跟你话了。我要是端起架子,他们谁敢?”

寒轻哼了一声回他:“你忘了怎么把我引见给他们的了?”

扶苏夸张地苦笑:“我现在后悔了。我觉得你跟他们话的时间都要超过和我话的时间了,我很不喜欢。”

“可是我晚上还是陪你睡啊!”

“哦,要是连这也变成一样,那我还……,哼!那我就把他们一个个都变成太监!”

寒瞅着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呵呵一笑:“你还没怎么处理我呢。”

扶苏森然一笑:“我不敢。我也不想。我不能忍受那种情况发生。”

寒拍拍他的手安抚他,:“算了,我们这个干嘛?真是无聊。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除非我被强迫,他们,我一个都看不上,他们长得太丑了,不开胃的。”

“哦?不开胃?”

“嗯,你看,二狗子头发少,山子腿短,虎好一,但好像太傻了,张龙嘛体格还算匀称,就是好像眼睛了,还有那个猴了巴几的王大毛,整天揉鼻子,咦——,他们怎么跟你比?你是人中龙凤,往花枝街一站,多少少女少妇都想扑上去,啊!美女像潮水一样向你涌来,何其壮观!”

扶苏被寒夸张的抒情逗得哈哈直乐,“那你我是什么菜,会这么让你开胃?”

“什么菜?”寒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到底是什么菜呢?红烧肉吧,太浓郁了,和你这副清雅高贵的样子不搭。清炒油菜吧,太淡了,显得贫寒而没有回味,也不合适。呀,有了,你是清蒸螃蟹,你看活蹦乱跳的时候多么威武,一副皇家气派,等蒸熟了呢,自然美味,再配花雕,要多清雅有多清雅,要多散淡有多散淡,每品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悠长。姑娘我最爱这一口了,可是,他就有一不好。”

“什么不好?”扶苏伸长脖子很关心地问。

“唉,吃起来太麻烦了,为了省事,不吃也罢!”

扶苏一拧眉,这是又让编排啦!他靠过去,一把抱住寒的腰,恶狠狠地:“不吃也得吃,我让你连骨头带肉吞下去。回到咸阳,我就把你扛回家去,饿你三天,看你吃不吃?”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快放手,门还开着呢,让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那些愣头青哪个不知道咱俩的关系?”

话是这么,扶苏还是放开了。他还得顾着皇家威仪呢。

门开着是凉快,但院子里站了个抱孩子女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这让他很不舒服,院门口那些探头探脑、装傻充愣的也让他不爽。他又不是猴子,看个没完。若不是寒要放下架子,和普通人一样,他早就让人去轰了。

寒看扶苏那样子,就知道他怎么想的。其实,这样被人看着,她也不舒服。但让当兵的去驱赶他们好像也有过了。这种事儿得自觉,但这个时候的乡下人,很少礼义教化,有些尺度是不会拿捏的。想到这儿,她端起锅,让饭晾凉,到院子里的车上,拿了几片扶苏为她带的饴糖做的果脯,走到那抱孩子女人跟前。

“大姐,天晚了,快带孩子回去吧。要不蚊子会来叮孩子。”

那女人看看果脯,呲牙一笑,接过来走了。

这下,可以踏实吃口饭了。扶苏谈兴正浓,和寒边吃东西边**,寒几次都想拿筷子打他。两人的饭还没吃到一半,院子门口又站了几个孩子,也有妇女,他们想进不敢进,在门口挨挨挤挤的,结果挤着挤着,就一步一步挪进来了,看没人拦着就更胆大。刚才院子门口值勤的军士也去吃饭了。

扶苏看看寒,无奈地搁下筷子。寒拍拍他的手,起来,走出去。这种事还是她处理为好。

“各位乡亲,有事情吗?都挺晚了,回去休息吧,我们从外地来,也累了,要歇着了。”

那些挤进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胆子大些的孩子理直气壮地:“我们也要糖。”

“嗯,我们也要糖。”

那些女人和孩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不懂害羞,也不懂礼貌,寒也真是无奈了。她朝车走过去,拿出罐子,准备一人分他们一儿,赶紧打发走算了。

有个孩子就伸出手来接,有个妇女居然从家里拿来了碗,其他孩子也赶忙伸出了手。寒就一人几片地分下去,有个半大孩子突然:“不行,给我的太少了。”他伸手就去罐子里抓,寒就有些生气了,抱着罐子往后一躲,那孩子又上前,他的行动带动了其他的孩子,他们一拥而上,把寒团团围住,几只手同时伸向罐子。

寒狼狈地嚷嚷:“闪开些,闪开些,我给你们分,别动手!”

那些孩子哪里肯听。把寒围在中间,挤来挤去的,有人直接上手抢她手里的罐子。一起来的大人倒是退后了,但并不喝止孩子。

扶苏看不下去了,一步冲出屋外,也不话,抓起一个孩子扔到一边,另一个孩子也是如此,扔了几下,孩子们都躺在地上了。他们摔得不重,但是不敢起来,眼睛里没有羞耻,只有茫然和害怕。

寒为这些孩子的空洞而悲哀,这和李斯府上那些孩子多大的区别啊!

扶苏指着他们,厉声:“你们,都起来,回家去!大人各自领好自己的孩子,明天到三老那里报个到,让他给你们礼义廉耻到底是个什么讲究!”

这三老在寒的眼里大体上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文化、宣传、教育系统的官员,也是分着村、乡、县的级别,大体上是一些在当地有一定影响力的、年龄比较大的、有些文化的人。职能跟居委会主任差不多,但比居委会主任有地位有尊严,相应地责任也大。地方要是老有风化治安事件,他们也会承担责任。而居委会主任责任就轻多了。

人散了,隔壁院子的军士跑过来,可能觉得有些失职,脸上讪讪的。扶苏没什么,也没有对谁表示出不满,只是招呼寒回来。

两人关上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件事特别滑稽,又有些无奈。

寒去收拾锅,扶苏嘟囔了一句:“都是你要放下架子,架子放下了,他们就该蹬鼻子上脸了。”

寒没吱声,她也有看法,但她的看法和扶苏不同。而扶苏现在不一定愿意听她的看法,那她就暂时先忍忍。等想好怎么再慢慢。现在大公子正心不顺呢,得顺着毛捋一捋。

她弄了茶给扶苏沏了,又端了水准备洗漱。

“寒,给我唱个歌儿。好久没听了。”扶苏托着腮有期盼地看着她出出进进。

寒柔柔地问:“唱什么?”

“你会那么多东西,我哪儿知道唱什么?要不唱个睡觉的歌?”

“摇篮曲?”

“嗯——,好吧,随便什么都好!”

“好吧,那就摇篮曲。听完了就要乖乖睡觉哈!”

扶苏哼了一下,她就喜欢哄孩子儿!但是……这种感觉也不错。

寒轻轻地哼着印度尼西亚民歌《宝贝》。

宝贝

你爸爸正在过着动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