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欲加之罪

如今已经折腾到了后半夜,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山里的温度却是比前半夜还冷。

山风从树林里吹过,发出呜呜如哭泣之声。

叫人听的汗毛倒立,不由更是冷的发抖。

何忠平叫魏京华等候发落,这么一等就再不见他人。

行宫里也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

看守魏京华的兵丁,哪里敢叫她走,不过是轮班儿在行宫外头看着她。

大约两刻换一班人马。

魏京华却自始至终站在行宫门外,山风将她从里到外吹了个冷透。

那些换班儿看着她的兵丁还时不时的跺跺脚,搓搓手,喝点热茶取取暖。

她却连动都不能随意的动一下,她想搓搓冰冷的胳膊,就被人呵斥,“别乱动!”

魏京华觉得自己已经站成一根冰棍儿了,在这么站下去,只怕要轰然倒地,碎成冰渣……

风吹的她头脑也是晕腾腾的,忽听耳边有人暴喝,“谁叫她站在这儿的?”

她还没分辨出说话的人是谁,却忽觉肩头一暖。

冷的太狠的她,忽然全身都被裹在一股暖意之中,竟不由的浑身战栗,颤的站都站不住,直往地上软去。

那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却是一把抱住她。

“魏小姐?魏二!你别晕啊!你不是厉害得很吗?”这一双臂膀把她箍的紧紧的,还使劲儿的摇晃。

“别晃,别晃。”魏京华有气无力的说,“头晕,再晃要吐了。”

“好,不晃,你别晕。”他柔声说。

魏京华在他臂弯里歇了片刻,渐渐在温暖中缓过神来。

她立即站直了身子,仰头看着殷岩柏那张棱角分明、分外刚毅的脸。

她身上正披着他的狐裘风氅,宽大厚实的风氅里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龙涎香的味道。

她一面福身行礼,一面要拽掉风氅还给他。

殷岩柏立即抬手按在她肩头,“披着!我去面圣!”

魏京华拧眉摇头。

“这是本王的命令!”他黑着脸,“你敢抗命?”

魏京华抿唇默然不语。

殷岩柏又猛地抬头,四下环顾,锐利的目光扫视过周遭看守之人,“你们谁要抗命?”

“不敢不敢……”兵吏们慌忙躬身拱手,对刚才的情形,以及魏京华肩头的狐裘风氅都视而不见。

“老实等着!”他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头,阔步而去。

魏京华无奈的咧嘴而笑,她不老实等着,还能往哪儿去?

……

殷岩柏还没到圣上寝宫,远远的就看见寝宫外头的汉白玉地面上,跪着一人。

他眉宇紧蹙,脚下生风,待靠近了一看,果不其然,“寇七?”

“晋王殿下。”寇七郎开口,嗓音干哑的厉害。

殷岩柏撩袍在他面前蹲下,皱眉看他,只见寇七郎脸面发白,鼻头却冻得通红,耳朵也红的厉害,像是被风吹久了,要冻裂一般。

“你跪了多久?”殷岩柏皱眉沉声问道,这厮怕不是已经跪了一夜?

寇七郎咧嘴苦笑,却没回答。

“为她求情?”殷岩柏声音更为低沉。

寇七郎仍旧没说话,他绷了一阵子,忽然主动说道,“还求王爷为她美言,若非何都尉带人闹出的动静太大,她已经把贡布带回来了!她把自己的命都置之度外去靠近贡布……”

殷岩柏脸色一沉,他尚且还记得那次遇熊……她也是为了一只犬,就豁出性命不顾。

要说这姑娘精明,确实她不傻,可她怎么总是干这种傻头傻脑的事儿呢!

殷岩柏兀自气闷。

“圣上不肯见臣下……”寇七哑声说道。

“我去找圣上……”殷岩柏拍了拍他的肩。

两个人之间,因为魏京华而生出的那点奇怪的气氛,此时似乎荡然无存。

亦或者还有,却被两人刻意的忽略了。

殷岩柏提步向圣上寝宫走去。

寝宫的门却从里头打开了,喜公公从殿中走出,瞧见晋王爷赶紧摆手,“王爷别……”

“皇兄!”殷岩柏大声呼喊。

“别别别……”喜公公脸面焦急,迎着他小跑而来,“圣上听说贡布被人放了,还咬死了饲养使,正生气呢!王爷可别再提这档子事儿了!”

“怎么能不提?”殷岩柏浓眉一竖,眼睛都瞪了起来,“又不是她把贡布放走的!乃是看顾的饲养使看护不利,叫犬跑了!也能怪到她一个小姑娘身上?”

“嘘嘘嘘,王爷您小点儿声!”喜公公紧张兮兮的回头往寝殿里看了一眼,低头说道,“贡布笼子上的钥匙,在魏小姐的帐房里找到了,她的两个丫鬟都招认,昨晚上安营扎寨以后,她又去过笼子那儿,看过贡布!”